熙华折言

越过关卡，马车开始颠簸起来，外面似有士兵的喊声。

拉开车帘，路人熙熙攘攘，关卡的哨兵指挥着百姓往边上站。

问车夫是怎么回事。

车夫笑道：“周将军在边疆打了胜仗，今日将士回朝，百姓都来迎贺呢！”

许久不回京，不知何时有了周将军，当年父亲战胜归朝，想必也有众多百姓迎贺吧，可她早已不记得了！

她坐回了车里，外面响起了一排排的脚步声，那是让百姓信服的气势，护百姓周全。

欢笑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路上，车夫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着京城里的趣事。

说的都是市井的泼赖事，见我不搭话，又说起了权贵们的事。

前几日，俞丞相世子宴请世家子弟坐客府上，沈国公世子和明师辅世子打了一架。

小孩儿打架，大人帮劝，劝来劝去劝成仇，至此，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朝廷上也会互不相让，凡事都要吵一吵，据理力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许伊：……

进了城，许伊下车跟车夫道了谢，车夫笑呵呵，那样子，像还有些意犹未尽。

果然，吃瓜不分男女老少。

来到了甄信家门口，说有要事需见他一面。

守卫笑笑，了然道：“每天想来见咱们少爷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想见，排队去吧！”

府里出来两个丫鬟。

“为了见他，入府当了一个月的丫鬟都没见着，手指干活都变粗糙了！”

“你才一个月，我都半年了也没见着，再见不到他，我爹就要把我嫁给对街的刘侍郎了！”

“哎呀，刘侍郎，那丑啊！”

“我的命苦啊！”

众人：……

两人叹息完看门外排队的人，又有了优越感，比起他们，自己还能入府当丫鬟呢，遂高高兴兴去买菜了。

看来通过这种方法是见不到他了，得另寻他路。

费了些银两，才打听到甄信会经常出没在烟雨阁。

烟雨阁是何地，达官显贵都爱去消遣的地儿，观舞赏会，好不惬意。

不知他在不在，但必须赌一把了。

老板看她模样身段具佳，让通过了。

透过布帘，席上没有他，但也不代表没有他的人。

到她这一组，依次上台，没有新颖之处，但知其意者懂，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探望，每一次呐喊，都声嘶力竭，荡人心魄！

众人叹息，人群欢呼，她知道谁来了，但没有往台上看，一招一式完成了舞。

下台后，老板将她带到了一个房间，待所有人退下，屋中人转身，那人坐于榻上，慵懒邪肆，恣意张狂。

许伊将面巾取下，抬头看着他，眸中平静如水。

他笑，眉目如画，乱了一地芳华。

“不曾想许家大小姐慧世无双，却轮落到这般田地，可惜啊可惜！”他抚着手指由衷叹息。

“许家早已不在，世上再无许大小姐，甄世子，慎言！”

“连名字也不叫了，想来是连我也怪罪上了。”他转过去耸着肩，压抑着。

许伊正想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无情了，没想到这家伙是在笑，气死！

“不敢，我是来求你帮我一件事的。”果然不止她变了，连浑不济的甄信都戴上了面具！

甄信总算笑完了，正想说什么，塌后一个黑影上前，俯耳语几句，随即两人消失不见。

走时留下一句：“若有求于我，明日在此等候！”

也许早该明白的，回不到从前的，任何人都是。

用剩下的银两到客栈租了一间客房，从窗外望下去，一个小姑娘缠着大人要冰糖葫芦，她父亲将她抱起来给她拿了两根，半给不给，逗的她哈哈大笑。

门外有人敲门，她过去把门打开，来人惊得她差点反手把门关上。

宋樊书径直走了进去，坐在桌旁。

将门关上，许伊为他倒了杯水。

“你去见甄信了？”

他怎会知晓。

“多年好友，见见也无妨的。”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怎么信。

“听说你还给他跳舞了！”

额…这个，怎么说呢！

“主要是见他不容易。”可不嘛，为了见他费了几番周折，银两都花出去不少。

宋樊书握着杯子观摩，“听说你是找他帮忙的。”

许伊眼前黑了黑，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让我猜猜你找他是帮什么忙。”

“嘿嘿，没什么，这不是看他过的还行，看能不能帮我把许家宅子要回来。爹娘虽不在，但宅子至少有个念想。”

闻此，宋樊书这才看向她，不觉轻了语气，“你想要回宅子为何不来找我，宁愿麻烦外人也不麻烦我，宅子被损后无人再注意，派了人看着，平时也没人到这处去，只是现在周将军回朝，眼下要回不是好时机，恐有人注意，过些日子可好？”

她本不甚在意，爹娘不在，要个宅子作甚，徒添伤感罢了，倒不想他还这般慎重其事。

“无事，我也只是试试罢了。”

宋樊书没在说话，低头思索着。

终于糊弄过去，许伊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宋樊书走了，走的时候还留了一百两银票。

许伊震惊不已，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以为他真的良心发现，不想走后又留了句。

“不准再去找甄信，不然你知道的！”还给她一个眼神。

风中凌乱！

她知道什么？她该知道吗？

其实不用他说，她都不会去找甄信了，再是厚面皮，也搁不住了呀。

不过相比来说，还是宋樊书更可怕。

甄信靠不住，该找谁呢？

许伊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走的累了，就坐在路边。

街对面的烧饼铺子生意兴隆，人来人往。

士兵排成队行驰在街道上，人声欢杂，百姓一路跟随，相互簇拥着。

怀中小儿探出脑袋，滴溜溜的大眼看过去。

“爹爹，我要吃那个。”

娘亲笑道：“婉婉，莫淘气！咱们还要进宫呢。”

“夫人多虑，孩子想吃个烧饼，能碍着什么事。”

父亲掀衣袍下马，将她抱了下去，给她买了两个烧饼捧在手里，那个味道，她现在还记得，是香香甜甜的！

她记得！她记得！她怎么会忘？那是爹爹给她买的！

回过神，面前站了个小姑娘。

“姐姐，别哭，我把我的烧饼给你吃。”

她哭了？一摸脸上全是泪水，看着那真稚的面庞，终是忍不住抱住小姑娘痛哭。

哭声吸引了路人，指指点点，说着可怜可怜，还有些人扔银两。

许伊无措，这是把她当要饭的了，哭的更是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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